第 32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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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2 章
神女湖有一個傳說。
很久以前，天上的一位神仙打翻了丹爐，丹爐中的天火落在地上，焚燒了大片土地，許多百姓餓死。神女不忍眾生受苦，將自己的身軀血肉化作生命之湖，這才保全了一方百姓平安。
傳說神女靈魂未散，在神女湖附近徘徊，會擇一名女嬰托生成人，百姓們奉之為聖女，保佑神女湖百姓水源不斷，生生不息。
聖女成年後擇夫而嫁，直到誕下女嬰為下一任聖女，職責方盡。
如今本任聖女剛剛成年，正到了擇夫選親的年紀。
聽完小二介紹，公儀思忖道：“聽著有些像女媧的故事。”
沈聞君則在想，聖女必須生下女嬰才能退任，那要是生下的不是女嬰怎麽辦，生不了女嬰怎麽辦？
朝格不知道從哪掏出來一把扇子，輕輕為她趕小蟲，道：“神女湖傳說已有百年，流傳至今越編越玄，這其中也有聖女一族的推波助瀾。”
公儀道：“聖女還有族親？不應該是任意氏族的女子都可做聖女麽？”
朝格意味深長道：“據說很久以前聖女是在全部落的女嬰中挑選的，不知道從哪一代開始，就成了一族傳承。”
當地百姓篤信神女。
聖女作為神女轉世不僅享受供奉，逐漸也掌握一些權力，比如土地、水源的分配。
久而久之，就有人覬覦這權力，想要一家獨大，最終使得聖女由均選制演變為繼承制。
如今一家獨大的正是左氏。
本任聖女是左氏嫡長女，左思倫。
名字吐出口的一瞬間，朝格奇怪地說：“若不是知道她是聖女，我會覺得左思倫是一個男人的名字。”
小二埋怨地看了他一眼：“聖女的名諱怎麽可以直呼？”
接著又道：“神女本無相，可為眾生相，可男亦可女，可老亦可幼。縱是聖女的名字有些剛硬，也是無所謂的。”
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，但烏金聽不懂，還是讚道：“說得這麽流利，你一定學問高深！”
“哪裏哪裏。”小二雙手合十，虔誠地拜了拜：“這都是聖女說的，咱們百姓只不過是聽的多了，就記住了。”
公儀低聲道：“沈——郎君，無相之法好像是佛家的說法。”
將女媧的傳說揉合到神女的傳說上，又用佛家的說法解釋聖女的由來，還經常給百姓傳授……
左氏是在強化自己的神權嗎？
沈聞君若有所思。
她朝身邊看了看：“慧覺呢？怎麽不見他？”
鄯樓也不見了。
公儀道：“聽聞此地戈壁有洞穴藏著絕世佛經，刻有飛天菩薩像，他與鄯樓一同去找了，說是今晚就能回來。”
人生地不熟，總讓沈聞君心內有些不安。
歡呼聲湧至茶館前。
沈聞君朝外一看，原來是聖女的車架到了。
圍成一個圈的人墻中，有許多隨行的女子扮作神使模樣，一手提籃一手撒著烏紅色的花瓣，最中央是由人牽著的一匹駱駝，純白而毫無雜色。
駱駝上坐著一個蒙著面紗的人，額前一串圓珠金片，下面是如畫般的眉眼，另外半張臉被面紗遮擋，只看得出臉型輪廓，依稀可見是一個美人。
美人一身金線勾勒的衣裙，其餘身著白色，渾身掛滿了金片，在陽光的折射下，整個人純潔到發光。
駱駝向前走一步，駝鈴響一聲，隨行的神使們吟唱著奇異的調子。
人群中有聲音遺憾地說：“看吶，聖女的手中拿著箭袋，如果看上誰，就朝那人身上射一箭。可現在箭袋裏的箭一個都沒少，可見聖女沒挑中可心人了。”
那人調侃道：“你若是想，去聖女面前自薦也可，娶了聖女每月有一袋金珠可領呢！聖女那麽貌美，便宜你小子了！”
“我倒是想，可……”
聲音變小了許多：“可我聽說，聖女福厚，一般男人壓不住。所以與聖女結親的男人，都沒有好下場。”
還有這種說法？
沈聞君想再問一問別的，看向身邊的朝格，期望他能說點別人不知道的，可這廝不知道看到了什麽，一直盯著人群中的什麽東西，看出了神。
沈聞君順著他的眼神望去，發現朝格正在盯著聖女。
……不知道為什麽，她有點生氣。
一向能猜透她心思的朝格，此刻竟異常遲鈍。
公儀瞧著兩人之間的神色，咳了兩聲。
朝格終於回過神來，打蟲子的扇子敷衍地扇了兩下，就放下了：“娘子，我看到了一個熟人，你在此地不要走動，我很快處理完回來。”
走到門口，他忽然想起什麽，轉身回來，從烏金的包袱裏拿出一盒糕點，一壺熱茶，又往沈聞君手裏塞了一個草蛐蛐兒，殷切囑咐道：“這是你喜歡吃的糕點，上次我放在馬車裏，見你都吃幹凈了，還有我親手做的小玩意兒幫你解悶兒……我暗處留了人守著你，別害怕。”
說著，他就帶烏金離開。
哼！
沈聞君看著手裏的草蛐蛐兒，“拿我當孩童哄著玩？”
她看了桌子下眼巴巴的小黑一眼，轉手將食盒放在地上：“喏，你喜歡吃的糕點，上次放在馬車裏你吃幹凈了，現在也吃幹凈吧。”
公儀：“……”
她真想捂住自己的眼睛。
程魚自然跟自家主子一心，只當做沒看見。
茶館裏有那麽些看熱鬧的人，見此情形，不禁想道：對狗這麽大方，這一定是一個富家公子哥！
此刻聖女的車架已經過去，人潮散了些，有人道：“聖女的箭還是沒能射出去，看來是不滿意我們這裏的男人。想我相貌堂堂，不應該啊？”
另一人道：“怎麽，你想做聖女的男人？”
“哎，就算她選了我，我也是要拒絕的，哈哈，拒絕聖女，何其風光！”
“做夢吧你！”那人笑罵：“聖女挑中的人，怎會容你拒絕。”
這些話頗為露骨，沈聞君聽著渾身不適。
若是以前在瀚海府的地盤上，她定要用軟劍戳爛他們的衣服，讓他們光著身子在大街上奔跑！
“我們走吧。”沈聞君道。
“不等海郎君？”
“他說要我等，我就得等？”沈聞君不慣著他這毛病，“憑什麽？我就不等！”
幾人起身欲走，剛行至茶館中央，頭上忽然落了幾片花瓣，沈聞君伸手一接，手心裏落了一片烏紅色，竟然是玫瑰。
玫瑰是從樓上落下來的。
這是什麽東西？
幾人心中方生起疑問，樓上傳來一聲女子的尖叫，欄桿忽然斷裂，裂口處直直墜下一個人來，看衣物正是一個女子。
程魚和沈聞君對視一眼。
沈聞君立即明白，上前一步接住了這個女子，隨即轉了幾個圈卸下力道，才不至於讓兩人都摔在地上。
她擡頭看見欄桿處幾個探頭探腦的男人，立刻怒了：“程魚，抓住他們！”
那幾個男人匆匆下樓想逃，正巧被程魚逮了個正著，一股腦兒將身邊之物扔出去，手忙腳亂之中還扔了一捧玫瑰花瓣過來。
程魚能接住亂飛的水壺木椅，對漫天的花瓣無可奈何，正面被砸了滿身花香，香味濃郁，程魚狠狠打了個噴嚏。
“你們——”
幾個男人跪下求饒：“我們不是故意的，放過我們吧！”
沈聞君皺眉：“做錯事情不想如何承擔後果，反而逃跑，這難道是大丈夫作為？連苦主都人不清楚，還妄想祈求什麽人原諒？”
幾人一聽，連連向女子磕頭：“饒命饒命！”
“算了。”女子的聲音溫柔卻不甜膩：“念你們年紀小，這次就饒過你們。”
“是是。”男人們一溜煙跑了。
這時，沈聞君突然發現女子還在自己懷裏，於是將人放下來，暗中甩了甩手腕，心道這姑娘可真沈。
“多謝郎君救命之恩。”
糟糕。
這一提醒沈聞君才想起來，自己現在的裝扮還是個男人，普通人根本認不出來。
而她剛剛還如此親密地抱過一個女子，本地男女大防……不嚴吧？
卻見那女子含羞帶怯地說：“我名喚思思，救命之恩，無以為報，唯有——”
程魚花容失色地趕過來：“不可，我家郎君已有婚配！”
“啊，這樣麽……”
思思的臉上頓時失望。
沈聞君擦了擦冷汗，險些就誤了一個姑娘的終身。
思思道：“郎心似鐵，思思也不再強求。思思身無長物，手邊只有一盞金燈聊表心意。天色已晚，郎君用這盞燈照亮腳下的路吧。”
這個報酬可以。
生怕思思反悔，沈聞君連忙將燈籠接過來：“多謝姑娘，就此別過。”
三人幾乎是奪門而出。
他們的身後，先前幾個逃走的男人折回，安靜地站著，不覆之前唯唯諾諾的恐慌模樣。
綽然欲泣的思思忽然直起身來，神情一變，幽幽而笑：“你們做得很好。”
沈聞君牽著公儀往西市走。
人群擁擠，馬車行不過來，三個人只好步行。在他們身邊，隱隱有幾個身體高大的草原面孔，警惕地看著周圍。
沈聞君有心甩開他們。
她朝程魚使了個眼色：“客棧匯合。”
程魚明白她的意思，在人群中找了個倒黴蛋推了一把，人群推搡起來，那幾個草原面孔淹沒在人流中。
沈聞君趁機牽著公儀逃走。
提著燈走到街道上，她突然發現，道路兩旁的行人，有意無意都在看著她。
打量的視線，十分奇怪。
公儀問：“郎君，他們好像在看你手中的金燈。”
金燈有什麽稀奇的？
莫非思思有問題？
沈聞君沒想明白，也未察覺人流從另一條街湧了過來，她提起金燈正仔細端詳，冷不防一支箭射過來。
這箭的力道極小極慢，射中了也無法造成傷害，因此沈聞君並沒有躲。
這一箭射掉了她的幕籬。
公儀的聲音變得奇怪：“郎君，你看身後……”
“怎麽了？”
沈聞君轉身，街口處一匹純白的駱駝上，一名蒙著面紗的少女眉眼彎彎，正拉弓對著她。
“找到你了，我的夫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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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久以前，天上的一位神仙打翻了丹爐，丹爐中的天火落在地上，焚燒了大片土地，許多百姓餓死。神女不忍眾生受苦，將自己的身軀血肉化作生命之湖，這才保全了一方百姓平安。
傳說神女靈魂未散，在神女湖附近徘徊，會擇一名女嬰托生成人，百姓們奉之為聖女，保佑神女湖百姓水源不斷，生生不息。
聖女成年後擇夫而嫁，直到誕下女嬰為下一任聖女，職責方盡。
如今本任聖女剛剛成年，正到了擇夫選親的年紀。
聽完小二介紹，公儀思忖道：“聽著有些像女媧的故事。”
沈聞君則在想，聖女必須生下女嬰才能退任，那要是生下的不是女嬰怎麽辦，生不了女嬰怎麽辦？
朝格不知道從哪掏出來一把扇子，輕輕為她趕小蟲，道：“神女湖傳說已有百年，流傳至今越編越玄，這其中也有聖女一族的推波助瀾。”
公儀道：“聖女還有族親？不應該是任意氏族的女子都可做聖女麽？”
朝格意味深長道：“據說很久以前聖女是在全部落的女嬰中挑選的，不知道從哪一代開始，就成了一族傳承。”
當地百姓篤信神女。
聖女作為神女轉世不僅享受供奉，逐漸也掌握一些權力，比如土地、水源的分配。
久而久之，就有人覬覦這權力，想要一家獨大，最終使得聖女由均選制演變為繼承制。
如今一家獨大的正是左氏。
本任聖女是左氏嫡長女，左思倫。
名字吐出口的一瞬間，朝格奇怪地說：“若不是知道她是聖女，我會覺得左思倫是一個男人的名字。”
小二埋怨地看了他一眼：“聖女的名諱怎麽可以直呼？”
接著又道：“神女本無相，可為眾生相，可男亦可女，可老亦可幼。縱是聖女的名字有些剛硬，也是無所謂的。”
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，但烏金聽不懂，還是讚道：“說得這麽流利，你一定學問高深！”
“哪裏哪裏。”小二雙手合十，虔誠地拜了拜：“這都是聖女說的，咱們百姓只不過是聽的多了，就記住了。”
公儀低聲道：“沈——郎君，無相之法好像是佛家的說法。”
將女媧的傳說揉合到神女的傳說上，又用佛家的說法解釋聖女的由來，還經常給百姓傳授……
左氏是在強化自己的神權嗎？
沈聞君若有所思。
她朝身邊看了看：“慧覺呢？怎麽不見他？”
鄯樓也不見了。
公儀道：“聽聞此地戈壁有洞穴藏著絕世佛經，刻有飛天菩薩像，他與鄯樓一同去找了，說是今晚就能回來。”
人生地不熟，總讓沈聞君心內有些不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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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聞君朝外一看，原來是聖女的車架到了。
圍成一個圈的人墻中，有許多隨行的女子扮作神使模樣，一手提籃一手撒著烏紅色的花瓣，最中央是由人牽著的一匹駱駝，純白而毫無雜色。
駱駝上坐著一個蒙著面紗的人，額前一串圓珠金片，下面是如畫般的眉眼，另外半張臉被面紗遮擋，只看得出臉型輪廓，依稀可見是一個美人。
美人一身金線勾勒的衣裙，其餘身著白色，渾身掛滿了金片，在陽光的折射下，整個人純潔到發光。
駱駝向前走一步，駝鈴響一聲，隨行的神使們吟唱著奇異的調子。
人群中有聲音遺憾地說：“看吶，聖女的手中拿著箭袋，如果看上誰，就朝那人身上射一箭。可現在箭袋裏的箭一個都沒少，可見聖女沒挑中可心人了。”
那人調侃道：“你若是想，去聖女面前自薦也可，娶了聖女每月有一袋金珠可領呢！聖女那麽貌美，便宜你小子了！”
“我倒是想，可……”
聲音變小了許多：“可我聽說，聖女福厚，一般男人壓不住。所以與聖女結親的男人，都沒有好下場。”
還有這種說法？
沈聞君想再問一問別的，看向身邊的朝格，期望他能說點別人不知道的，可這廝不知道看到了什麽，一直盯著人群中的什麽東西，看出了神。
沈聞君順著他的眼神望去，發現朝格正在盯著聖女。
……不知道為什麽，她有點生氣。
一向能猜透她心思的朝格，此刻竟異常遲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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朝格終於回過神來，打蟲子的扇子敷衍地扇了兩下，就放下了：“娘子，我看到了一個熟人，你在此地不要走動，我很快處理完回來。”
走到門口，他忽然想起什麽，轉身回來，從烏金的包袱裏拿出一盒糕點，一壺熱茶，又往沈聞君手裏塞了一個草蛐蛐兒，殷切囑咐道：“這是你喜歡吃的糕點，上次我放在馬車裏，見你都吃幹凈了，還有我親手做的小玩意兒幫你解悶兒……我暗處留了人守著你，別害怕。”
說著，他就帶烏金離開。
哼！
沈聞君看著手裏的草蛐蛐兒，“拿我當孩童哄著玩？”
她看了桌子下眼巴巴的小黑一眼，轉手將食盒放在地上：“喏，你喜歡吃的糕點，上次放在馬車裏你吃幹凈了，現在也吃幹凈吧。”
公儀：“……”
她真想捂住自己的眼睛。
程魚自然跟自家主子一心，只當做沒看見。
茶館裏有那麽些看熱鬧的人，見此情形，不禁想道：對狗這麽大方，這一定是一個富家公子哥！
此刻聖女的車架已經過去，人潮散了些，有人道：“聖女的箭還是沒能射出去，看來是不滿意我們這裏的男人。想我相貌堂堂，不應該啊？”
另一人道：“怎麽，你想做聖女的男人？”
“哎，就算她選了我，我也是要拒絕的，哈哈，拒絕聖女，何其風光！”
“做夢吧你！”那人笑罵：“聖女挑中的人，怎會容你拒絕。”
這些話頗為露骨，沈聞君聽著渾身不適。
若是以前在瀚海府的地盤上，她定要用軟劍戳爛他們的衣服，讓他們光著身子在大街上奔跑！
“我們走吧。”沈聞君道。
“不等海郎君？”
“他說要我等，我就得等？”沈聞君不慣著他這毛病，“憑什麽？我就不等！”
幾人起身欲走，剛行至茶館中央，頭上忽然落了幾片花瓣，沈聞君伸手一接，手心裏落了一片烏紅色，竟然是玫瑰。
玫瑰是從樓上落下來的。
這是什麽東西？
幾人心中方生起疑問，樓上傳來一聲女子的尖叫，欄桿忽然斷裂，裂口處直直墜下一個人來，看衣物正是一個女子。
程魚和沈聞君對視一眼。
沈聞君立即明白，上前一步接住了這個女子，隨即轉了幾個圈卸下力道，才不至於讓兩人都摔在地上。
她擡頭看見欄桿處幾個探頭探腦的男人，立刻怒了：“程魚，抓住他們！”
那幾個男人匆匆下樓想逃，正巧被程魚逮了個正著，一股腦兒將身邊之物扔出去，手忙腳亂之中還扔了一捧玫瑰花瓣過來。
程魚能接住亂飛的水壺木椅，對漫天的花瓣無可奈何，正面被砸了滿身花香，香味濃郁，程魚狠狠打了個噴嚏。
“你們——”
幾個男人跪下求饒：“我們不是故意的，放過我們吧！”
沈聞君皺眉：“做錯事情不想如何承擔後果，反而逃跑，這難道是大丈夫作為？連苦主都人不清楚，還妄想祈求什麽人原諒？”
幾人一聽，連連向女子磕頭：“饒命饒命！”
“算了。”女子的聲音溫柔卻不甜膩：“念你們年紀小，這次就饒過你們。”
“是是。”男人們一溜煙跑了。
這時，沈聞君突然發現女子還在自己懷裏，於是將人放下來，暗中甩了甩手腕，心道這姑娘可真沈。
“多謝郎君救命之恩。”
糟糕。
這一提醒沈聞君才想起來，自己現在的裝扮還是個男人，普通人根本認不出來。
而她剛剛還如此親密地抱過一個女子，本地男女大防……不嚴吧？
卻見那女子含羞帶怯地說：“我名喚思思，救命之恩，無以為報，唯有——”
程魚花容失色地趕過來：“不可，我家郎君已有婚配！”
“啊，這樣麽……”
思思的臉上頓時失望。
沈聞君擦了擦冷汗，險些就誤了一個姑娘的終身。
思思道：“郎心似鐵，思思也不再強求。思思身無長物，手邊只有一盞金燈聊表心意。天色已晚，郎君用這盞燈照亮腳下的路吧。”
這個報酬可以。
生怕思思反悔，沈聞君連忙將燈籠接過來：“多謝姑娘，就此別過。”
三人幾乎是奪門而出。
他們的身後，先前幾個逃走的男人折回，安靜地站著，不覆之前唯唯諾諾的恐慌模樣。
綽然欲泣的思思忽然直起身來，神情一變，幽幽而笑：“你們做得很好。”
沈聞君牽著公儀往西市走。
人群擁擠，馬車行不過來，三個人只好步行。在他們身邊，隱隱有幾個身體高大的草原面孔，警惕地看著周圍。
沈聞君有心甩開他們。
她朝程魚使了個眼色：“客棧匯合。”
程魚明白她的意思，在人群中找了個倒黴蛋推了一把，人群推搡起來，那幾個草原面孔淹沒在人流中。
沈聞君趁機牽著公儀逃走。
提著燈走到街道上，她突然發現，道路兩旁的行人，有意無意都在看著她。
打量的視線，十分奇怪。
公儀問：“郎君，他們好像在看你手中的金燈。”
金燈有什麽稀奇的？
莫非思思有問題？
沈聞君沒想明白，也未察覺人流從另一條街湧了過來，她提起金燈正仔細端詳，冷不防一支箭射過來。
這箭的力道極小極慢，射中了也無法造成傷害，因此沈聞君並沒有躲。
這一箭射掉了她的幕籬。
公儀的聲音變得奇怪：“郎君，你看身後……”
“怎麽了？”
沈聞君轉身，街口處一匹純白的駱駝上，一名蒙著面紗的少女眉眼彎彎，正拉弓對著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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